(Susie編譯)放眼華州的所有警局,西雅圖警察局(SPD)的工資已是最高。而縱觀所有的市政機構,電力部門給到警察的報酬又是更上一層。
比如給指揮交通的警察,西雅圖電力公司(Seattle City Light)支付每小時90美金的報酬,這在整個西雅圖警局裡也是前2%的薪資水準。而到了周日和節假日,西雅圖電力更是開出了每小時139美金的高薪,連代理警長都望塵莫及。
不過西雅圖電力並不直接支付警察薪水,而是通過一家名為Seattle’s Finest Security and Traffic Control LLC 的保安服務私營公司。該公司在過去十年內已經從公共事業部門賺取了1370萬美金,盈利可觀。目前不清楚該公司具體給到警察們多少報酬,但是應該比警局的每小時不到60美金要高。
西雅圖警察們接私活的行為只是該龐大交易市場的冰山一角。事實上,無數西雅圖警察們都在利用自己作為警察的公共職權為私人客戶效力。
除了西雅圖,還有很多美國城市都默許自家警察「身兼兩職」(moonlighting),在外面賺外快,但是沒有幾個城市能做到像西雅圖這樣放任自流。畢竟能做到把允許下班時間接活寫進警察工會協議,且讓授權市政府去監督該協議的2017行政令消失沒影的城市,除了西雅圖也是沒誰了。
前西雅圖警察問責局 (Office of Police Accountability,OPA) 主任皮爾斯·墨菲(Pierce Murphy)說道︰「限制警察們下班時間接活需要太大勇氣了,因為這是他們非常大的一塊收入來源。」
對西雅圖警局的領導們來說,他們也不清楚警察們具體從事的諸如給私立學校指揮交通或給超市商店做保安一類的私活能拿到多少報酬,因為能僱得起警察的機構們都是用五花八門的方式和薪酬水平來聯繫他們的。根據《西雅圖時報》採訪和一些記錄顯示,即使在私下工作的限令更新之後,西雅圖警局還是不能有力限制此類行為。
據調查,自2017年以來,西雅圖警局共發現14起警察未經許可擅接私活、且直到被舉報執警不當才被發現的案例。其中一例的主角便是西雅圖電力公司僱傭的警察,因涉嫌對其員工進行種族歧視性言論而主動辭職。
西雅圖警局直到2018年才開始追踪其在職警察的私活時長,但並不願意透露一年的總時長。不過據警局內部的匯報顯示,從2018年2月開始,已經有414名警察在休班時間進行了76,638小時的工作,其中有3位匿名警察更是在那期間錄入了1000多小時的工作量,相當於每周平均至少20小時。
西雅圖警局對警察們接私活的限制是每週最多24小時,以此保證警察們休息得當,不耽誤正常工作。但這一限定是否會被遵守就不得而知了。一個用以監督「外快」具體時長的軟件目前也沒有投入使用,原因是西雅圖警局不確定市政府會提出何種要求。
西雅圖市政府對警察們私下營業行為的放任自流已經不是新聞了,至今也已造成了很多困擾和擔憂。市審計人員擔心警察們過於熱衷賺外快而耽誤正經工作,導致警力不足;警察部門和各領域民政領導者則擔心警察會在私下接活的過程中與僱主建立不恰當的效忠關係。
西雅圖檢察官皮特·福爾摩斯(Pete Holmes)表示,不理解為何市長就此事還未進行干預。他已經目睹了市政府對警察私下營業問題的失控,並追溯了2015年一起市府為私下接活的警察辯護武力使用問題的案件。「我們應該把這個問題攤到檯面上,」他說道,「我一直在強調這一點。」
市長珍妮·杜肯(Jenny Durkan)的發言人就此回應,稱市政府要等跟警察工會談判之後才能在此問題上有所進展。西雅圖市曾在2018年與西雅圖警察工會簽訂過協議,授予了市政府重新審議警察私下工作問題案件的權利,但是杜肯政府從未行使過相應權力,而該協議目前已經過期失效。
對此,發言人安東尼·德里克(Anthony Derrick)表示市長是把精力關注在了其他,比如西雅圖警局的人事短缺、聯邦准許法令、工會協商、以及「就執警和警局預算問題回應社區疑問」等一系列問題上。
暴利市場
去年7月的3週內,每天都有2名休班警察在南湖聯合區(South Lake Union)為西雅圖電力的一處工作地點指揮交通。作為這些警察的僱主,Seattle’s Finest 向西雅圖電力收取前8小時每小時$90,之後$139/時的費用。西雅圖電力為這項指揮工作,共計支付44,603美金。
根據城市記錄,就時薪來看,從Seattle’s Finest 僱傭1名休班警察相當於僱傭2名交通旗手和1輛卡車的費用。在2020年,西雅圖市5個機構中僱傭休班警察共計支付125萬美金,而這其中西雅圖電力公司就佔據了80%的比重。
所有這些費用最終都會落到居民們的電費單上。雖然這只佔西雅圖電力運營成本(2019年總成本高達8億7千3百30萬美金)的一小部分。
據一位發言人表示,西雅圖電力公司需要雇傭警察的情況多數是要干預交通信號燈。由於在公共建設項目附近指揮交通是事關公共安全的大問題,而西雅圖警局並不提供這一服務。「西雅圖電力公司正在考慮重新審視僱傭休班警察的計劃,並試圖降低交通指揮費用。」發言人洛里·帕特里克(Lori Patrick)在回應採訪中指出。「我們很看重對消費者做出的承諾,並會一直努力降低運營成本。」
關於警察們休班期間接活的薪酬問題,西雅圖市並沒有限定,而是授權給具體僱主私下決定。比如,西雅圖棒球水手隊以每小時64到72美金的報酬,直接僱傭西雅圖警局的警察來負責球場的安保;LAZ Parking 則是以每小時80到100美金的報酬,僱傭警察人員負責其在西雅圖市區擁有的多家停車場;而市政活動中心Seattle Center 給到西雅圖警察局的費用是每小時80美金。
反觀美國其他城市,這樣的費用區間是不存在的。紐約、邁阿密、新奧爾良和聖何塞和薩克拉門託等地都是把警察私下的工作時薪公示在網上。
加州奧克蘭市就不允許警察在業餘時間接受需要穿制服或佩戴警局設備的工作。而長灘(Long Beach)則直接禁止警察在城市管轄範圍內接私活,因為「當警察們給在城市管轄範圍內的其他機構提供安保工作時,會與本職工作產生內在的利益衝突。」
而在西雅圖,警察們可以就每份私活向他們的上司申請休班期間的工作許可。而且警察工會協議規定,當私下營業的警察因本職工作中需要逮捕嫌疑人或執行強制行動而影響第二職業時,還會被支付加班費用。
這份將警察們私下營業列入合同權利的協議已經持續了幾十年,這在全國范圍來說都實屬罕見。西雅圖警察工會主席邁克·索蘭(Mike Solan)拒絕對此事再做任何評論,只說目前工會已經不再簽批此類工作。
南卡羅萊納法學院的教授塞斯·斯托頓(Seth Stoughton)曾調查過162家警局,其中有130家允許警察私下營業。據他2017年的論文中顯示,這130家警局中只有11.5% 表示他們這樣做是因為工會合同的要求。
西雅圖市審計師在調查中發現,西雅圖警察局「相比其他警局來說,對警察的私下營業情況管控力極低。」
不過這一現狀在 Seattle’s Finest 的老闆羅利·埃文斯(Raleigh Evans)看來,正是求之不得的理想情況。
「商業秘密」
埃文斯曾經是西雅圖警局的一名警察,十幾年來一直在工作之餘運營著自己的警察私活日程安排工作。
2013年,當埃文斯還受僱於SPD時,就以一紙訴狀把西雅圖警局告上了法庭,稱其不給自己頒發在多功能體育場CenturyLink Field(現為Lumen Field)安排其他休班警員工作的許可證,是「想要私吞經濟收益」。他以4萬5千美金解決了訴訟,並在2015年離開了供職20年的西雅圖警察局。
自那之後,埃文斯的Seattle’s Finest 就開啟了一家獨大的局面,並於2018年1月收購了其主要競爭對手Seattle Security Inc.。作為旗下擁有700多名警察的私營公司,Seattle’s Finest提供各項按需服務,包括為金縣疫苗接種點提供交通疏導,以及為塔科馬(Tacoma)的公園提供巡管服務等。
關於此次調查,埃文斯拒絕了電話採訪的請求,也沒有回答《西雅圖時報》提出的書面問題。他給出的官方回應是「Seattle’s Finest 想一家擁有良好聲譽的公司,遵守各項州內、本地及聯邦法律。我們是一家私營公司,沒有義務就自身運營問題做任何評價。」
不過他在2018年夏天與兩名SPD警察的溝通中倒是更坦率一些。據電話錄音資料顯示,這兩名警察同時受僱於OPA,當年找到埃文斯是為了調查警察私下工作中的行為不端問題,並就「如何界定正確的商業操作及過失行為」對他進行了採訪。
在一個多小時的採訪中,埃文斯描述了SPD 警察們聯繫私活的一貫操作方式— 直接聯繫僱主,或經同事介紹。他解釋道,警察們接私活都是通過短期合同,牽涉一系列嚴重的法律風險。而受僱於Seattle’s Finest 就可以全程享有保險。
埃文斯稱自己對其他同類公司針對警察私下服務的收費標準並不知情。「這屬於商業機密了吧?我也不會讓其他同行知道我們的收費標準啊。」他說道。
不過面對OPA的兩位調查員,埃文斯倒是沒有什麼保留,透露自己支付交通管理警察每小時62美金的報酬,且保證警察們每次至少工作4小時。而根據公共事業部門介紹,當時Seattle’s Finest 給西雅圖電力的報價是每小時84美金。
此外,Seattle’s Finest 在2019年將收費標準提高到了每小時90美金,原因是更高的運營成本和因為新合同的簽訂支付SPD警察更高的工資。
除埃文斯之外,兩位OPA 的警官還在調查過程中收到了一些來自包括FBI 在內的加密資料,反映了不少警察在私下營業時出現的,諸如強勢要求提高時薪、發票作假、甚至對僱主或旁人實施威脅等的不當行為。但目前信息並不充足,尚無法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