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bby Cheng編譯）在1980年代，西雅圖塔科馬國際機場的新手消防員都需要接受一種叫「泡沫淋浴」的儀式——新兵拿著五加侖的水桶站在停機坪下約150英尺處，並被告知要接住從卡車水砲中噴出的消防泡沫（Firefighting foam）。他們一般會戴上頭盔和耐熱裝備，但由於起泡的白色液體如雨點般落在他們身上，他們最終還是會被淋濕。西雅圖港退休消防員托馬斯·桑切斯（Thomas Sanchez）於1980年首次在機場工作，他說︰「這是一種成人禮。」
實際上，上述的泡沫是一種含有全氟和多氟烷基的物質，也被稱為「PFAS」（Per- and polyfluoroalkyl substances）。長期以來，這種物質被認為是機場快速撲滅大火所必需的工具，並曾經被宣傳成「對環境無害」。但如今泡沫中的PFAS被稱為「永遠的化學物質」（forever chemicals），並污染了全國各地的水源。泡沫還對消防員構成健康風險，其中西雅圖的三名消防員患上了胰腺癌。在動物試驗中也顯示胰腺癌與接觸PFAS有關。其中一名於2015年死於胰腺的消防員小吉爾伯特·史密斯（Gilbert Smith Jr.），在西雅圖塔科馬國際機場當了31年的消防員。
目前，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Federal Aviation Administration）和國防部（DOD）仍然要求機場備有PFAS產品。值得注意的是歐洲、加拿大和整個澳州的機場已經使用不含PFAS的替代泡沫。如今，在西雅圖塔科馬國際機場，五輛港口油罐車仍裝載著高達2,000多加侖的新型PFAS泡沫。2010年上任的西雅圖港口消防局局長蘭迪·克勞斯（Randy Krause）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希望能成為全州第一個做出改變的機場。」
今年一月，根據國會的要求，國防部發布了首個不含PFAS泡沫的性能規範，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也接受了該規範。在未來幾個月，隨著產品獲得符合這些標準的認證，機場終於可以開始正式淘汰PFAS泡沫並購買更安全的產品。
克勞斯渴望在轉型中搶佔先機，他購買了一種不含PFAS的替代品，西雅圖塔科馬國際機場的工作人員在2019年對其進行了測試。該濃縮物是National Foam的Avio Green，它通過了一項認證計劃以篩選危險化學品，並被用於在達拉斯沃思堡國際機場的消防培訓中心以撲滅模擬飛機失事的火焰。
隱藏的風險
去世的史密斯於1982年首次在西雅圖塔科馬國際機場工作。他是一名熱愛戶外活動、釣魚、皮划艇和雪地摩託的舉重運動員。他的消防工作包括在機場24小時輪班。作為專業機組人員的一部分，他將首先對航空事故做出反應。
當有液體燃料助燃時，水通常不能撲滅火焰，因此消防員需要練習混合和噴灑PFAS泡沫。結果每次訓練結束後，消防員們都會帶著他們曾經被泡沫覆蓋的裝備回到臥室裡晾乾。曾經與史密斯共事的退休消防員桑切斯說，他們會把裝備帶回給家︰「我們將這些污染物帶回家。沒有人意識到這一點。沒有人知道這件事。聞起來是一種榮譽徽章……就像你剛剛在熊熊燃燒的篝火旁一樣，你懂的。」
PFAS泡沫製造商3M呼籲消防員在使用泡沫時佩戴防護呼吸器，但同時持續宣傳了產品的安全性。製造商3M在1978年的一份宣傳小冊子中向客戶保證，泡沫是「可生物降解的」且毒性低，並且測試表明它不會傷害動物和水生生物。然而，3M的內部研究早發現這並不是事實。
根據1978年1月9日化學家埃里克·萊納（Eric Reiner）撰寫的3M內部備忘錄中，指出了強鍵合碳氟化合物是「完全不會生物降解」。3M的其他研究也記錄了滅火泡沫對魚類和植物生命的毒性，以及對包括恆河猴在內的實驗動物的高毒性。2000年，3M宣布將逐步停止其滅火泡沫配方的生產，儘管其在2005年的生產信息表中堅持認為「只要在按指示使用，接觸不會對健康產生已知影響。」
2014年，史密斯從西雅圖塔科馬國際機場消防隊退休後不到一年後便被診斷出胰腺癌。當時桑切斯開始對PFAS及其風險有更多的了解。桑切斯說當時他建議史密斯就癌症向機場提出勞工與工業索賠。史密斯提出了，但被拒絕了。在他死後，桑切斯敦促史密斯的遺孀謝麗爾·史密斯（Cheryl）重新提出索賠，該索賠也被拒絕了。
禁止PFAS泡沫
2018年，華盛頓州躍居前線，努力遏制PFAS泡沫的使用。州立法機關通過了一項限制大多數PFAS泡沫在州內銷售的法律，並要求消防部門停止進行相關培訓。
當時該法案遭到消防泡沫聯盟和另一個由美國化學理事會組成的行業組織FluoroCouncil的反對。 FluoroCouncil代表傑西卡·鮑曼（Jessica Bowman）作證時表示，PFAS泡沫的新配方可以安全使用並提供「拯救生命的好處」。
該法案成為法律後，華盛頓州的機場由於仍受聯邦法規約束，需繼續購買並使用PFAS泡沫。但許多當地消防部門選擇了替代品，並希望擺脫庫存的PFAS泡沫。這將會帶來另一個問題 —— 該如何安全處理剩餘25,000至60,000加侖的有害泡沫呢？
州生態部門最初要求將泡沫送到猶他州的焚化爐中燃燒。該計劃在Sierra Club反對後被擱置，該組織指出PFAS的有害物質會通過煙囪擴散污染周圍地區。然而，即使能有效處理剩餘的PFAS泡沫，西雅圖塔科馬國際機場附近的水源已經受到一定程度的污染。
港口環境保護官員測試了15口在多年的訓練演習中被PFAS泡沫污染的淨水，結果發現水源存在十幾種 PFAS化學物質。根據抽樣結果，水源裡的全氟辛酸（PFOA）的濃度比標準高出280倍，而全氟壬酸（PFNA）濃度更是超過國家防護水平的500倍。西雅圖港高級環境項目經理梅根金（Megan King ）說︰「我們知道我們已經影響了環境……我們只是不知道它的程度。」
聯邦和華州環境官員正在尋找更好的方法來全面限制PFAS的污染。在明尼蘇達州，該州的污染控制局購買了一項設備，讓水裏的PFAS聚結成泡沫，再將其去除。而華州生態部門已投資約300,000美元進行一項實驗性工作，以遏制PFAS在華州東區的救援地下水源中的擴散。他們計劃用碳作為過濾材料，防止PFAS其進一步流入水源。
而對於西雅圖塔科馬國際機場附近的水源，PFAS的清理預計至少需要10年時間。目前計劃仍處於初步測試階段，污染範圍尚未完全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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